“你按着弦不动,琴声都涩了……”
慕廷钰第一次好为人师,想要出言指点几句,却突然瞥见白疏香低着头的光景。
那一截雪白纤长的脖颈,犹如光泽正好的美玉,直直撞进他的眼里,他瞬间明了什么叫“楚腰蛴领团香玉”,不由得顿了顿。
两人的视线无意间交织了一下,又很快移开,慕廷钰定了定心神,正色道:“好好弹,莫走神。”
白疏香这才认认真真地重新弹完一曲,慕廷钰也好生接受了一番清心琴曲的洗礼,心旷神怡。
对于白疏香,他总是不由得惊叹,真是个天才,竟真的有人几日便学成了琴,还弹得如此好。
“殿下。”
“何事?”
“最近传闻段琼瑾不是作了一首新诗吗?殿下听过了吗?你以为如何?”
白疏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慕廷钰的神情,如今她们母女全赖宸王保护,若是宸王相信段琼瑾,她们母女将孤立无援。
却不料慕廷钰依旧是冷若冰霜的一句:“沽名钓誉。”
“殿下英明……恕我直言,这首诗可不像是段琼瑾所写,段家可没有这样的风骨。”白疏香一边说,一边悄悄偷眼瞧慕廷钰的神情。
见慕廷钰面无表情,白疏香以为自己惹怒了他,便慌乱解释道:“我不是说段琼瑾没有才华,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我不是故意说……”
慕廷钰打断了白疏香的话:“英雄所见略同。你……是如何理解这首诗的?”
“这诗写的是岩石中长出的竹子,竹子虽出身岩石中,却深深扎根于青山,孤高不随俗。因为扎根深,所以不管是狂风暴雨,还是霜欺雪打,竹子都依旧傲然挺立,苍劲挺拔。”
“段琼瑾此诗,不外乎是说,他们侯府向来有风骨,刚劲不可欺,不管外面流言蜚语,吹的是什么风,他们都能傲然挺立,不惧风雨。然一个做错了事都不敢承担的府邸,谈何风骨?”白疏香滔滔不绝道。
白疏香口若悬河的时候,整个人仿佛在发光,慕廷钰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逡巡。
少顷,慕廷钰才轻声问:“你说得很不错。只是本王很好奇,你自幼锁在院中,未曾请师父教授学业,怎么也懂诗?”
缺吃少穿的侯府后院,如何养得出这等钟灵毓秀的人物?
白疏香瞬间感受到慕廷钰目光里的狐疑,糟了,暴露了吗?
白疏香镇定自若道:“谁说没有师父教授学业?娘亲就是我的师父,我们母女在院中十数年,岁月悠长,百无聊赖,家母便以教我为乐。每当无食物充饥时,家母便让我背医书,背诗,以此来忘却腹中饥饿。”
“白夫人除了医术,竟然也精通诗词?”
白疏香泰然道:“家母并不精通诗词,只是会吟诵,她教我医术,也教我认字读书。诗言志,读懂情志,也就懂了诗,小女虽读诗,却不擅作诗,侥幸不惹人笑话罢了。”
慕廷钰狐疑地看着她许久,悠悠道:“本王没想到,你竟真是个天才。”
“你名为疏香,疏香何解?”
“家母生下小女的时候,见檐下积雪,几枝寒梅在雪中盛放,月色下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便为我取名疏香。
她希望我能够像寒梅一般,历经风雪,依然可以傲然盛开,就算是零落成泥碾作尘,也能香如故。”
白疏香像是回忆起往事一般,望着窗外。
慕廷钰许久才缓缓点头,道:
“令堂虽不懂作诗,却教了你何为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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