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信这个邪,会找不到!”
陆晓晴一脚踹开了后院的门,原本就脆弱不堪的木门嘎吱摇晃两下,轰然倒地。
全村人都在帮陆西雨,眼看她的学费就要有了着落,陆晓晴急了。
不让她去上高中,她却偏要去,这一次陆西雨是铁了心要对抗到底。陆晓晴如何能让她如愿?
等人干完活回来,陆晓晴拿着棍子守在门口,可不管是严刑逼问,还是威逼利诱,陆西雨拒不配合交出录取通知书。
没办法,陆娇娇提议,把录取通知书找出来毁掉,夺了她辛苦赚来的钱,没有通知书,没有学费,看她拿什么去上学。
母女俩将外婆的房间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通知书跟钱的影子。只能来到陆西雨住的后院。
后院共三间屋子,一间养猪,一间关鸡,还有一间放草。
那间放草的屋子,就是陆西雨的房间。
自陆辰死后,陆西雨便被舅妈赶出正屋,并且连称呼都不准她叫,陆西雨只能以婶婶称之。
婶婶者,亲亦非亲。全陆家镇的女人,非伯即婶。
后院的家禽从来都是归陆西雨打理,舅妈只管卖了东西收钱,母女两已经几年不曾涉足后院。
不曾想,又脏又臭的后院被陆西雨打理的整齐有序。两头猪养的健健康康,肥硕无比。一群鸡鸭圈养在后山,也从不到前屋去讨嫌。
这是一笔多划算的买卖,给她一些禽崽,她就能把他们养得肥肥胖胖,再交出来一大笔钱。
可陆晓晴母女并不领情,他们觉得这一切都是陆西雨应该做的,她害死家里的男主人,光只做这一切还远远不够。
那散发着霉味的草窝四面透风,屋顶上的漏洞还透着天光。
即使面对这恶劣的环境,草窝里的草垛依然码得整整齐齐,房梁上连一根蜘蛛丝都没有,四周也规整有序。
整个草屋撇出一角,草枕头,草垫子,挨墙垒砌着一排书本与一袋衣物,一个水杯,一双鞋袜就是它的全部。
与猪为邻,与虫蚊蛇蚁为伴。冬寒夏热,陆西雨就是这样一日一日熬过来的。
陆晓晴颇为震憾,她没想到,当年那样的环境陆西雨都能忍过来,她的骨子里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坚毅。
这样的性格,似乎很像当年那个站在桥头的翩翩公子。
陆晓晴愤怒地掀开草席,扯破草枕头。她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明明都已经卑贱到了尘埃里,却还能内里高洁无瑕?她讨厌这样的他们。
整洁的草窝被弄得凌乱不堪,陆晓晴依然一无所获。
看着妈妈去翻了草垛,陆娇娇目光落在那堆书上。
她上前走去,一脚踢翻水杯,水杯沿着地面倒出半杯水,滚到角落,露出洁白的杯壁。
陆娇娇蹲在书前,一本一本翻着。
陆西雨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干净,极致的干净。连用过几年的书,都跟新的一样。可陆娇娇并不震惊,反而勾起一抹嘲笑的意味。
她是亲眼看着一个有着极度洁癖的人,是如何沾染上一身泥土,被扔在满是肮脏的后院的。亲眼看着一个干什么都要戴上白手套的人,是如何被逼着用手爪子处理鸡屋里的污秽的。
那时候的后院可不像如今这般干净,遍地都是家禽的粪便,恶臭无比
陆娇娇也讨厌叶希语的高洁,讨厌她的优越感。看到她像老鼠一样窝在阴沟里,一颗嫉妒的心总算得到了满足。
这些年,陆娇娇在学校里没少欺负陆西雨,她不明白,一个明明落魄卑微到尘埃里的人,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男生喜欢她。
看着被陆西雨收拾干净的后院,陆娇娇在心里发笑,都活成这样了,怎么还有资格追求洁净?也许,还是不够惨吧。
正翻着书,陆晓晴走过来,打开一旁的袋子,陆娇娇偏头看去,里面的衣物破旧,洗到发白,也依然叠放的很整齐。在那些衣服的最底层,安静地躺着一件漂亮的公主裙。
那是陆西雨来陆家时穿的。
陆娇娇讨厌陆西雨,讨厌她干净,充满优越感的样子。拿着书的手一紧,书纸被抓揉成一团破球。
是啊,陆西雨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被撕破,揉碎,再踩上几脚。
“要你找东西,你在干吗?”陆晓晴看到陆娇娇表情怪异,泄愤似的一张张撕着书纸,揉烂。
女儿阴沉着一张脸,似乎比自己还要讨厌陆西雨。
“我在找啊。说不定她藏在书里面呢?”陆娇娇的内心无名生出一股火来。
这些年在学校谁都知道,陆西雨就是一学渣,考试从来没及格过。
这样的成绩,怎么就能考上一中呢?
中考是在外校考,考试非常严格,不只前后有监考老师,考场里还有一个监控,作弊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陆晓晴将衣物里外翻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一回头,见陆娇娇愣着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这个女儿,从来没让她省过心。
陆娇娇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这家伙明明学习成绩那么差,怎么就考上一中了呢?”她手里拿着陆西雨的卷子,卷子上字迹潦草,答案错漏百出。
陆晓晴嗤一声,“不就是考个一中,有什么难的?你当年要是肯努力,又怎么会输给她?”
陆娇娇比陆西雨仅大的一岁,成绩也不好,还是陆晓晴花钱才搞进五中的。五中,比一中不知差了多少个档次。
陆娇娇闻言,撅起嘴角怼道:“说的轻巧,你倒是也去考一个啊?自己一文盲,还有资格说别人。”
“你……!”陆晓晴差点被气出气梗。
“这家伙到底把东西藏哪里了啊!”一个个的,尽气她。陆晓晴气不打一处出,奋力朝草里踢去,却不想踢到墙,痛的嗷嗷直叫。
“算了,妈,这左右我们也找不到,不如我们把这些东西都烧了吧?”陆娇娇踢开脚边的书,出主意道。
看着一屋子的干草,陆晓晴略显犹豫,这可是栏里两头猪一年要用的草料。
见陆晓晴迟疑,陆娇娇又说:“那坯子精的很,肯定将东西藏在哪里让我们找不到,既然这样,我们干脆把她所有东西都烧了,没有钱,没有通知书,看她拿什么去上学,到时候还不是只能乖乖去打工赚钱给我们。”
比起这一屋子的干草,不让陆西雨读书,让她打工赚钱才是重中之重。况且,她反正不是能干吗?等秋收时,再让她像小松鼠一样搬一屋子草就是了。
“行!那就快点,赶在她回来之前把东西都搬出去烧了。”陆晓晴发号施令道。
某些人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一屋子的草害他们搬了好久。反倒是陆西雨的东西几拎就完了。
也不知道陆西雨将这些干草从农田里搬回草屋又花了多少时间呢?
八月里的蝉叫的格外聒噪,昆虫们趴伏在丛阴里一动不动。
沿山而来的火浪,炙烤着大地,泥土被晒得想铁一样硬,连池塘里的水都几乎要翻滚起来。
“陆西雨,你家里莫不是着火了吧?那么大个烟。”村民老伯走过去,对着陆西雨指指飘在天空的浓烟说。
陆西雨闻言抬起头来,两颊汗液滚落,连眼睫上都挂的汗珠,一张小脸晒得通红。
浓烟从一片竹林冒出,像雾一样,飘飘荡荡向远方,那竹林后面正是陆西雨舅妈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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