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屠苏回到青山阁时己经过去了半个月了。
扫帚在地上机械式的扫动着,显然能看得出握持之人对这事并不上心。
“想我堂堂结丹期修士……竟还得做这等杂役?”
屠苏的情绪刚想发作,却有着另外一股心绪将他按了下来。
他明白,这是荼苏的那小部分神魂在作怪。
也许荼苏的本意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可屈服于这种不公平的劳役制度下也是荼苏默认的了。
“这样下去不是回事,《血芥术》的修炼还没什么进展,甚至入门的那临门一脚都不知道该怎么迈……究竟该怎么实现《弄青诀》到《血芥术》的转变呢……就像把青草染上血渍那样,若是能把这融魂术对神魂带来的影响给根去就更好了……”似乎想到了什么有如茅塞顿开一般,屠苏突然对手上的劳役卖起了力来。
似乎想尽快解决手头的事情好让自己得空去验证那个想法。
半个时辰过去,屠苏己经解决了今日的劳役,正在往自己居住的茅屋方向回去。
不料迎面撞见一个彪形大汉,眼看这大汉面色不善,而他瞅见来人是屠苏时脸上更是挂上了一副嘲弄不屑的表情。
“哎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入门十六载,却仍在炼气期七层徘徊的荼师弟啊?”
荼苏进境之慢修为之低天赋之差似乎成为了宗内小辈人尽皆知的笑话。
而面对眼前这大汉的阴阳怪气,屠苏也知目前这人不可敌,只得努力平复了下情绪,这才鞠躬抱拳作揖道:“正是鄙人。
鄙人不才,不知曹师兄有何指教?”
从荼苏的记忆里得知,眼前的大汉姓曹名烈,乃是炼气期顶峰修为。
前段时间因尝试筑基未果,竟把自己的羞愤全都撒向了修为比自己低的弟子。
常言道,不怕伪君子,就怕真小人。
就像是应对一些流氓泼皮或者执迷不悟死性不改的人一样。
若是那些泼皮恶霸只是来寻乐子寻开心而非劫取财物或者牟取利益,那有时不作反抗也是一种智慧。
这样他就没法从打压你的反抗中取得进一步的快乐,自然会去寻别的开心。
若是面对执迷不悟的人也是如此。
若是执拗的跟他讲道理,他反而会越发肯定的觉得自己认定的才是对的,进而和你争论不休。
若是一开始便顺从他的观点,顺着他的话来讲,那他很快就会心满意足的离开。
至于其中道理么?
事实会给他答案的。
而眼下这师兄若是看自己一个不顺眼,给自己下点绊子刁难一番,必然会平添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此刻恐怕还是顺从他的心意给足他面子要好些。
不过屠苏己经默默记住了此人今日所作所为,日后若有机会,必然是要加倍奉还。
曹烈一看这荼苏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似乎没有受到自己言语挑拨的分毫影响,更没有恼羞成怒要动手的感觉。
顿时大感无趣,只得咂巴咂巴嘴,往山门路径上寻其他低阶弟子的开心了。
应付完曹烈这一小插曲,屠苏顺利回到了居住的茅屋,不断对着一些卷轴和书页写写画画。
那些是屠苏对于构思《血芥术》这个杂糅功法的猜想和理解,书页上的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数遍推演推翻再重来得出的。
虽然《弄青诀》按他的眼界来看充其量只能算是低阶功法里偏上乘作。
而操血术也早被他彻底吃透,可融合功法对于自创功法的难度也是不遑多让。
自己显然在功法的撰写和修改上没有多少天赋,只得草草的将两者共同点杂糅并试着逐个纠错。
最终结果便是屠苏做扫地杂役时的顿悟,即寻一个介质作为均衡点,来平衡《弄青诀》和操血术两者的运功。
操血术中也有着吸取敌方修士血液中真元的旁类分支。
这带着真元的血液其中营养对任何东西都是绝对的大补,更何况只是植物。
那便是要在丹田里为《弄青诀》的本源之力种下一颗血种,使之蜕变为血植。
养分也从土壤、阳光、水转变为血液。
青山阁每个弟子修炼的《弄青诀》所找寻的本源之力都不大相同,而一旦确定便再无法对主体进行更改。
有的修士选定的是千年紫檀这类硬木作为本源种子。
这样《弄青诀》除了回复能力以外便能带上一分紫檀的坚硬,以此提高了修士不少防御能力。
而有的则是选定了柳絮这类轻飘树段作本源种子,而他的《弄青诀》则因此多了些许浅薄的御空御风的能力。
这也就是《弄青诀》在青山阁门外不得外人而知的秘辛了。
荼苏的是什么呢?
“杂草。
我虽然能猜到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没想到竟然会是随处可见且最没优势可言的杂草!”
屠苏恼怒不己,却无处发泄,只得把一切不好听的话都憋在心里。
但转念一想,杂草其实却是最有优势的,毕竟催使杂草的能力所需的真元是最少的。
而杂草的能力便是近乎神迹的繁殖能力和生存能力,仅需一点点真元便能凭空创造方圆数里的草地。
若是到了筑基期甚至结丹期,若是功法大成真元凝实,怕是连顽石里都能催生出野草来。
而若是能好生淬炼这《弄青诀》的本源之力,想来也能使寻常的野草成为强有力的对敌手段。
而这就涉及到屠苏所想到的方法,在本源种子的基础上再种下一颗血种。
藉由血种的引导,进而将血液作为增长这野草实力的能量来源。
这样就能尽可能快的实现实力的增长和功法的完善了。
而种下血种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血祭。
不过屠苏考虑到还得处理自己神魂里的荼苏那部分,必须得是囊括元神的血种之术。
也就是说需要血祭掉一位荼苏在意的、尊敬的、亲爱的至亲。
同时还需要尝试着以荼苏的视角思维来做,这样就能实现神魂上的统一了。
翻找荼苏的记忆,发现荼苏这人孤僻至极,亲朋好友那是一个没有。
每个人物在记忆中都是灰暗色的,唯有这中年男子多少有些色彩。
这人便是荼苏的养父,一个勉强在温饱线上挣扎的行脚商人。
一个乱世里为数不多留存有善良之心的人。
最重要的一点是,一个凡人。
从荼苏的记忆里可以得知,其父亲是个常常酗酒闹事的市井流氓。
在一次逛青楼时不慎使其中一位风尘女子怀了孕。
而那女子一旦怀了孕便没有什么顾客愿意再点她。
老鸨见没了财路,便拜托了熟识的捕快找到这个罪魁祸首。
很快他就被抓到了青楼,在对方压力的胁迫下他不得己花了大部分积蓄赎下了这位女子。
照常理本来也该是个好事,诸如大多古典浪漫故事一般。
所谓“男子和青楼女子一见钟情,定要攒够银两赎买她自由之身。”
可这种美好的事情不会发生在现实。
荼苏的生父没了积蓄又添了家庭,生活开始变得窘迫。
荼苏的生母则因嫁人从良,也因此断了生计来源。
而他们自然而然的把这一切祸事都归结在了荼苏身上。
认为这个本不应该降生的孩子是祸端,是这一切恶果的根源。
不是伴随着父母祝福而诞生的孩子哪怕是单纯的活着也是罪孽。
荼苏的生母在荼苏年幼时还算是有将“慈母”这一角色扮演得惟妙惟肖的。
可能是母性的天性使然吧,她总能用母爱来对抗一些负面情绪。
可是好景不长,在屠苏七岁那年发生了些变故。
兴许是朝廷更替,兴许是国家易帜,总之经历了一番战乱后,这位“慈母”脆弱的心理防线也终于是崩溃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总是能够以最恶毒的言语咒骂荼苏,骂他毁了自己的大好年华。
而其父对荼苏的鞭打辱骂宣泄自己的不满和暴力,她也不再加以制止,甚至有的时候还会乐在其中。
“都怪你!
不然我也不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你怎么还不死?!!”
许是厄运专挑苦命人吧?
在荼苏堪堪又活过一年时,又一次战乱爆发了。
其生父被当时的朝廷强行征去当兵,就连生母也没能幸免被征去当随军妇了。
而屋子也被军队毁了,所有东西全部都被收缴一空。
这下荼苏真成名副其实的孤儿了。
他才不过八岁,浑身伤痕累累,就得躲在西处漏风的桥洞下,破败不堪的观音庙里,与野狗抢食,同乞丐抢生活。
战乱确实把叫花子们连乞讨的可能都断绝干净了,城内外炮火连天,无处不是在喊打砍杀的。
曾经繁华的街道被血迹给覆盖。
那使孩子魂牵梦绕的肉包子香味也早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腐烂的尸身留下的令人作呕的臭味和血腥味。
好在荼苏事先听从了一位老乞丐的话,若是有兵进城的时候就快快躲进深山里。
困了便睡树洞下,渴了便喝河水,饿了就吃地上的野草。
如此过去了三天,城里的声音渐渐消失了,那些官兵似乎都离开了。
荼苏此时也饿得两眼一抹黑,在饥饿的驱使下,他只得硬着头皮进了城。
一个八岁男孩在尸山血海中找寻着一切有可能支撑他活下去的东西。
食物、水、药……什么都好。
这时一个才刚刚到达此处的行脚商人看见了这一幕,兴许是善心泛滥,他拿出了自己的干粮打算给那孩子分点。
而那孩子接过了吃食也不说话,只是颇有深意的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眼。
好像要把这个人的形象彻底刻录到脑子里一般,随后便躲起来了。
数个时辰后,当行脚商人跨越了尸骨成堆的街道,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走出城时,那孩子也在后边远远的缀着。
他觉得这般小的孩子这么在外流浪着实可怜,便停下了脚步朝着那孩子大喊道:“孩子,跟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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