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竞马赛事上,齐阳侯府的“疾风”从起跑开始便一马当先,最终轻松拔得了头筹。
所有在现场观看赛事的人,不论权贵,亦或是平民,都被比赛的热烈气氛所感染,在结束后为比赛的胜者欢呼。
这样久违的快乐似乎也在宣告,长达二十几个月的国丧阴霾终于完全散去。
至于最高兴的,大概还是“疾风”的所有者,也就是齐阳侯父子吧。
当然,还有侯府里为这次赛事出力的各管事仆从们,一番可观的赏银是必然少不了了。
再有就是赛前把赌注押在疾风身上的人们了,一个个赚的盆满钵满。
而陈皎,恰恰是上面两种都占上了。
不论是侯府内,还是外面的相马师,从为府里挑选到真正的良驹,到御马策略是否有效,再到之后马匹的表现情况,各种嘉奖规格都是已经一一定下的。
“疾风”的成绩很大程度上都可以算是陈皎的功劳。
即使她之前的身份还只是府里的二等侍女,但在这方面,侯府是绝不吝啬的。
总之,疾风之前“说”帮陈皎把银子赚回来,绝对不是戏言。
而事实是,它也确实做到了。
晚饭后,回到宅子的陈皎把今日因“疾风”所得的银锭,其中甚至还夹杂着两块金锭,全部一一核对好数目,心里满意点头。
最后,金银全部放入荷包,交给青柳,让她收好。
回过头时,陈皎脸上还带着笑意。
结果发现,自己刚刚的动作神情,已都被美人榻上“玩”狗的霍翱看在眼里。
“财迷。”
两个字的评价明明白白写在霍翱英俊的脸上。
这个嘛,陈皎倒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那每一分每一毫可都是她通过自己的能力所得,当然得仔细数清楚了。
这样想着,陈皎来到美人榻前,从霍翱手里接过幼犬,坐到他身前的位置上。
两人一卧一坐,远远看去格外和谐。
青柳把银钱收好就见此一幕,遂与丁和二人双双退到院中,从外面把门关好。
“今日在马场未能见得郡主。”
想到白日里的情形,陈皎不由出声说道。
和霍翱经过这些日子,已经足够熟悉。
此番小别之后,再见更觉亲近了不少。
加上霍翱临行之前做的事确实戳到了陈皎的心坎里。
重获自由自身让陈皎感到了全身心的放松,得以以更自然舒服的状态面对霍翱,平等交流。
最最重要的是,陈皎早就发觉,霍翱是喜欢和她这样相处的。
如同普通朋友一般。
或是换一种说法,如正常情侣……
别别别,还说说如同“玩伴”一般好了。
既然如此,陈皎也愿意同样心态待之。
“齐阳侯夫人的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陈皎没想到,得到的竟是这样一个答案。
不过反过来想,这确实是唯一可能。
阳云郡主素爱诸般热闹之事,何况是这般一年一度,甚至中间暂停了将近三年的盛事。
今日未能到场参加,已经可以说明事情的严重之处。
“侯夫人……”
陈皎微微思索。
“说起来,在府里一年多,我还未曾见到过夫人。”
齐阳侯夫人治家威严,无论在府中还是在外面,都素有贤名。
可这几年确实深居简出,大部分府中事务都交给了郡主处理。
只有部分管事在每旬汇报重要事务时,才会被叫去正院里拜见。
“侯夫人是个严谨的性子,但对晚辈们很是宽厚。”
霍翱听出陈皎对侯夫人有些好奇,便回忆起记忆中对侯夫人为数不多的印象。
“齐阳侯年轻时是个远近皆知的风流人物,姻缘债不断,夫人也受了不少委屈。”
不得不说,这样讲着八卦的霍翱实在是突破了陈皎对他之前的印象。
不过没关系!
但她爱听!
多说点!
陈皎圆溜溜的眼睛直白地表达了心中想法。
霍翱见此,唇边笑意更甚。
都是些老黄历了,当事人都已快入土。
现下自个儿屋里,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别看现在府里只有几位嫡子在,世子的庶兄庶弟一只手都数不完。”
“只不过,后来都已相继离开侯府,带着分得的家产去往其他各地生活。”
“家里的姬妾也都被一一遣散。”
对此,陈皎确实一无所知。
以前只当是侯爷与侯夫人伉俪情深,所以府里才只有嫡亲的几位公子在。
这么看来,侯夫人不喜家中婢女献媚,定是由于年轻时吃了不少其中的苦头。
额……
那......
陈皎不由有所联想。
现在的自己要是被侯夫人遇到,说不定会被嫌弃到赶出府去吧。
“之前我见侯爷大部分时间都宿在正院,还以为他们感情很好呢?”
八卦果然是拉近人与人之间距离的最佳利器。
陈皎倏然发现,自己竟然能如此轻松地说出听起来不算很恭敬的话。
“可能是年纪大了,想法变了。侯爷原本对妻子多有不满,可后来,离不开的也是他。”
霍翱知道,陛下曾有召齐阳侯入京为相的打算,却最终被婉拒。
说出的理由的是故土难离。
事实上却是侯夫人身子时好时坏,不愿再进京与他折腾。
她倒也未拦着齐阳侯,只言进京一事自己恐不能共往,会帮侯爷安排妾室同去。
最后的结果就很明白了。
齐阳侯还是留在了县中。
“这么看来,今日侯爷和世子虽然因为赢得了比赛而高兴,但大多时候面色不佳也是事实。”
而且在赛事结束之后,二人很快驱车回府,几乎没有与场上的众人有什么过多交际。
“所以啊,要珍惜眼前人。”
了解了齐阳侯夫妇间的旧事,陈皎不禁感叹道。
“你的手放哪里了?!”
明明上一秒还在叹息,下一秒,陈皎无语地看向腰侧。
那里已出现一只有力的大掌。
“在珍惜眼前人。”
男人理所应当地说道。
脸上表情略显无辜,眼里却带着狡黠。
甚至手上一个用力,让陈皎距离自己更加接近。
感到被揽着腰向前,陈皎一把举起手中的毛团,把幼犬凑到了霍翱眼前。
霍翱感到脸上毛茸茸的,之后突然鼻尖一润。
是被小奶狗舔了一下。
这可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不过,霍翱对此并没有不快。
看着陈皎脸上因计谋得逞而绽开的笑意,霍翱拽住陈皎靠近他的那只手臂。
这次,连人带狗,一起撞入了他的怀中。
陈皎此刻侧躺在霍翱身前,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到自己身后的年轻身躯格外健壮灼热。
腰上横亘着的是对方的长臂。
肩上突然一重,是霍翱的下巴枕了过来。
“侯夫人也好,侯府的姬妾也好,包括嫡庶之子,一切都是齐阳侯没有想好,处理好。”
“我不是他。”
“也绝不会让事情落到如此境地。”
刚刚二人说的是齐阳侯府的事,但在过程中,陈皎未尝没有思及自身的联想。
兔死狐悲。
这世上女子们的不幸各有不同。
却总有相通。
此刻,霍翱的呼吸近在耳边。
磁性的声音却像是沿着耳道,直直进到了心里。
陈皎知道,男人的话信个三分便足矣。
尤其新鲜劲头正盛,又是在这一方榻上。
可同样,她也在这样的环境气氛中,难免上头。
至少,现在这些话听来,让人舒心。
一个有颜有权,比她心理年龄还要年轻几岁的超级皇四代,出钱出力不说,还愿意哄着她。
便是不想未来,只念当下,也是个绝佳的交往人选了。
房门之外,青柳与丁和分立于两侧。
听到房内隐约响起的暧昧声响,不由面面相觑,各自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台阶之下,并对身旁的侍婢/仆从吩咐了几句。
主子们感情好,他们在身边服侍的,自然也心里高兴。
知道晚些便会叫水,干脆提前让人准备着。
夜风轻拂。
彩云飘过。
一轮新月挂在天空,为人间撒下皎洁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