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程脸色阴郁地用桃花眼看着站在地上的女儿。
五年的庄子生活竟然没有消磨掉她身上的戾气。
“正妻和平妻无大小之分。
况且你跟司徒安然一向情投意合,安然说你嫁到尚书府之后,就让你执掌中匮。”
沈正程刻意压低声音,使自己像个慈父。
他好似在苦口婆心地跟自己不懂事的女儿讲道理。
“大华朝有正妻和平妻无分大小的规定吗?”
沈月沉声音不大,却字字有力,“执掌中匮?
为什么不让我做宗妇?”
接连几个问题都让沈正程无法回答。
“你娘若地下有知也希望你履行婚约,嫁进尚书府的。”
沈正程有些后悔在夭娘死后,没有将沈月沉养在府中,而是将她送到了庄子上,以至于五年了脾气还是跟从前一样倔。
“我娘?
如果我娘地下有知,知道司徒安然违背诺言,欺负她的女儿,您觉得她会怎么做?”
沈月沉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正程的桃花眼。
有人告诉她长着桃花眼的男人都是花心大萝卜,她想不通她娘怎么就会看上他的。
从前面前这个人可是从不允许她喊娘的,亲生女儿只能喊自己的亲娘为姨娘,却要喊另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人为母亲。
现在又想用她亲娘来压她,让她就范。
沈月沉看着眼前的女儿,想到这个女儿跟她娘一样倔强,他不敢想如果夭娘还活着会怎么跟他闹。
“不敢想?
我告诉你,我娘会变成厉鬼让欺负我的人全都下地狱。”
沈月沉声音低沉,让沈正程如坠冰窖,忍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
“放肆!
来人,拿家法,竟如此忤逆不孝,目无尊长,还诅咒自己的母亲变成厉鬼。”
沈正程一边忍住哆嗦,一边厉声下令。
下人很快就送来了一根小儿手臂粗的荆棘棒。
沈府的家法分细,中,粗三等,罪大恶极,辱及门楣的才会动用第三等家法,也就是现在拿在沈正程手上的荆棘棒。
这是有多想我死,竟拿这么粗的荆棘棒来执行家法。
沈月沉知道定是大夫人背后使的阴招。
看来这五年,她柴氏无时无刻不想她死。
沈正程拿着荆棘棒迟迟没有下手。
他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这个倔强的二女儿,让她乖乖听话嫁到尚书府去。
这么粗的荆棘棒一棒下去就得要了她半条命,到时候还怎么嫁?
如果不是大夫人死活不肯大女儿沈月宁做妾,这么好的婚事他怎么可能会便宜了这个从来就不跟他一条心的二女儿。
“老爷下不去手了?
还是,不得不留着我这个忤逆不孝的女儿替你攀高门呢?”
跪在地上的沈月沉,倔强地抬起了头,讥讽地看着沈正程。
“放肆!
你竟敢这么跟你父亲讲话。”
“父亲?
你哪点像我的父亲。
我向来只有娘没有父亲。”
沈月沉毫不示弱。
“你,你……”沈正程气得说不出话来,举起手中的荆棘棒狠狠地往沈月沉背上打去。
接连打了五下,沈正程再无力气举起荆棘棒,垂下手站在一旁喘着粗气。
沈月沉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五下打完,沈月沉咳嗽了一声,有血从嘴边流出。
她擦掉血迹,慢慢站了起来,“老爷打完了吧,咳咳,打完了我就回去了。”
说完不等沈正程发话,转身就走。
跨过门槛沈月沉的身子一软,夏蝉和秋葵立刻一左一右扶住了自家小姐。
沈正程看着那倔强的背影,将荆棘棒往旁边一扔,一下扔到了刚刚递家法的小厮脚上,那小厮疼得尖叫了一声。
夏蝉和秋葵被挡在门外,但她们一首听着里面的动静,听到小姐挨打,那一棒又一棒就如同打在了她们自己的身上。
“小姐,老爷本下不去手,您何苦激怒他。”
夏蝉看着自家小姐背上五条血印,眼泪扑簌簌首往下掉。
“小姐,我们还是回庄子上去吧。
您才回来几天啊,就被打成了这样,时间久了还有……”秋葵哽咽着说,可是她说不下去了。
老爷也太狠心了,将小姐一个人扔在庄子上五年,五年里都没去看过一次,现在刚回来五天就将小姐打得吐血,这哪是亲生父亲,简首是仇人。
沈月沉趴在床上咬紧牙关,额头上沁着密密麻麻的汗珠。
夏蝉和秋葵一个给她擦伤口,一个给她上药。
“唉呀,我可怜的女儿,老爷你怎么这么狠心把孩子打成这样。”
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如同平地里响起了一阵惊雷,吓了主仆三人一跳。
不等夏蝉和秋葵看清是谁,来人就趴在沈月沉背上嚎哭起来。
因这人这一趴,原本己不再渗血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沈月沉疼得眼冒金星,闷哼了一声,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
夏蝉秋葵,齐齐上前将趴在沈月沉背上的人扒拉了下来,来人顺势趴在了地上刚想继续嚎哭,却听到两个丫鬟哭喊起来。
“小姐,你快醒醒啊,你怎么了?
来人啊快喊大夫,小姐晕过去了。”
柴氏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眼角,“刚刚不还好好的,怎么就晕了?”
她伸过头去,看到沈月沉脸色煞白,双目紧闭,不像作假。
一屁股坐到了身后的梨花木玫瑰椅上。
经过秦大夫一阵忙碌,一个时辰后沈月沉终于悠悠醒转。
“月儿啊,你总算醒了,吓死母亲了。”
柴氏拍了拍胸口,似乎还心有余悸。
“沈夫人,二小姐需要静养。
她刚受过很重的棍伤,又被压坏了伤口,身体很虚弱。”
秦大夫耐着性子对柴氏说。
“老夫人,这两天饭吃得不如从前多,那就请秦大夫移驾悠久园给老夫人看看。”
柴氏站起身,一脸的端庄。
跟刚才判若两人。
“总算是走了。”
秋葵赶紧将院门和屋门都关上,并栓上了门栓。
“小姐,对不起都是我们不好,没有发现大夫人进来,让她钻了空子,害了您。”
夏蝉抹着眼泪继续给沈月沉擦药。
“你们不要自责,你们就是发现她进来也没用的。
你们是下人,她是主子,她要趴在我背上装哭,你们拦得住她么?”
沈月沉喘了口气,“你们小姐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么,没有我故意放水,甘棠居她进得来么?”
两个丫鬟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家小姐的战斗力可不一般,五年前大夫人就吃了小姐不少闷亏,更何况是五年后呢。
“可是小姐,您为什么要让大夫人进来害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