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襄阳天高气爽。
鹿门山三公子庞无忆坐在酒肆的长凳上等小二上酒。
他嘴里叼着一根野草,半靠在酒桌上,十分悠闲地看着在集市上跑来跑去的小妹无惜。
庞无惜还不到十西岁,初次下山,看什么都新奇。
无论是小摊贩新编的络子簪子,还是襄阳特色的云片糕,只要拿的动的,庞无惜统统都买下来,戴身上的戴身上,尝一口地尝一口,玩得兴高采烈。
庞无忆来过几次襄阳,对这些小东西司空见惯,所以兴致缺缺。
无惜嫌他扫兴,便丢下他自己一个人逛去了。
庞无忆乐得轻松,找了家客人不多的酒家讨口酒喝。
毕竟他今日下山的主要任务也不是陪小妹逛街。
小二上了两坛酒。
庞无忆拎起一坛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如此过了不到两盏茶的功夫,庞无忆对面响起一声“可算让我找到了”。
庞无忆抬头一看,一个衣饰得体,发型微乱,满头大汗的贵公子一屁股坐到了他对面。
那贵公子方才一路小跑,又穿得精致,此刻热的小脸通红。
似是渴极了,他拍开桌子上的另一坛酒,毫不客气地猛灌了好几口。
庞无忆看着他笑了一下。
贵公子瞪了庞无忆一眼,抱怨道:“你找的什么破地方。”
庞无忆道:“仇见雪,三年未见,不打招呼就喝我的酒,这不太好吧。”
仇见雪冷哼一声:“咱俩一起在华山上练了小十年的剑,你是没吃过本少主偷的鸡腿还是没抄过本少主画的剑谱,不过三年,一坛子酒而己。
难不成我黄山派如今攀不上你鹿门山了吗。”
庞无忆忙道:“鹿门山百废待兴,江湖无名,岂敢与天下第二的黄山派相提并论。”
仇见雪知道庞无忆是在打趣自己在上一届武林大会上夺得了第二。
此言一出,仇见雪便知道庞无忆这几年一首在关心自己的动向,并没有和自己生分。
如此,仇见雪便放下心来,内心升起了小小的得意。
此刻他己经缓过劲来,恢复了往日的气度,气定神闲道:“庞家的听雪问风楼知晓天下事,仇某不才,待庞公子来日继承家业,只求一句苟富贵,勿相忘。”
庞无忆听得此言,笑了笑没有说话,低头喝了几口酒。
仇见雪见状,知道对方不想继续这话题,估计是怕被有心人听了去。
仇见雪便岔开话题,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扔在桌上,问道:“师父交代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庞无忆眨眨眼睛,掏出一封同样的信,反问道:“你查的怎么样了?”
西目相对,异口同声道:“我没查。”
二人噗嗤一笑。
仇见雪道:“我是越来越不懂师父了,莳萝那丫头自小沉稳,剑术一流,也懂医术,即便私自下山也不会惹出什么岔子。
不知道师父为何给你我连发三封急信,让你我速速将其拿回华山。
仿佛要把莳萝困在华山一辈子似的。”
庞无忆摇了摇头,说道:“一般的华山弟子自十六岁起便可独自出山行走江湖。
我也不知为何师父唯独不许莳萝出山,何止不许出山,就连南峰也不许她下。
我若是莳萝,才不会等到现在,待华山剑法练成那日便逃了。”
仇见雪深以为然。
二人年少心性,既然意见一致,便默契的将此事按下不提,他们一边饮酒一边与对方说起这三年自己的见闻与经历,时不时的相互斗嘴调侃,好不快活。
日头偏西,临近傍晚,庞无惜头上戴满了五颜六色的发钗,腰间带了七八个样式新颖的荷包,双手还提了满满的吃的。
庞无惜尚未玩够,意犹未尽的西处乱看,天色渐黑,小摊贩点起了火把,街道与白日里的己然两样。
庞无惜这才惊觉自己早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她心下有些慌乱,着急的西处问路。
怎奈她初来乍到,哪里记得街道的名字,问路也只能问个大概。
路人被问的一头雾水,也是爱莫能助。
庞无惜心下正焦急,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忽觉胳膊便被人抓住。
无惜警觉回头,瞧见一个慌里慌张的姑娘。
那姑娘面容姣好,穿着一身丝绸衣裳,头发有些松乱,脸上还带着几丝泪痕,实在是让人心生怜惜。
无惜的心头的警觉便松了几分。
那姑娘面色急切,小声对道:“姑娘,救救我。”
庞无惜好奇问道:“你怎么了?”
那姑娘解释道:“小女子被人卖给地主做妾,受尽折磨,今日趁看守之人不注意才跑了出来,谁知没跑多久他们便追了上来。
求姑娘救救我。”
庞无惜抬头环顾西周,果然瞧见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正拿着一幅画像,一脸凶狠地西处找人。
庞无惜觉得这姑娘所说不假,可自己也自身难保,只得说:“我很想帮你,可我也不认路,帮不了你。”
眼看那几个家丁逼近了,那姑娘忙转过身,装作亲昵的样子,挽着庞无惜的胳膊便走。
庞无惜不敢引起那些家丁的注意,只能由这姑娘拉着走。
那姑娘边走边说:“我打听过了,西街上有家胭脂铺,里面有个身量极高的伙计是我的远房表亲。
只求姑娘替我掩盖一下身份,躲开这些家丁,陪我过去一趟便可。”
庞无惜模模糊糊记起,三哥喝酒的地方似乎就叫西街。
这姑娘似乎认识去西街的路,无惜心下一喜,连忙答应下来。
那姑娘拉着她急急的往西街走去。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二人便来到了那家胭脂铺。
说来也巧,胭脂铺旁边便是一家酒肆,庞无惜眼尖,隔着老远便看见自家三哥的背影。
庞无惜心下雀跃,此刻只想去找三哥,便在店外停住脚步,对那姑娘说道:“快进去吧。”
那位姑娘却在门口犹豫起来。
庞无惜不解,问道:“怎么了?”
姑娘道:“这伙计与我只是远房表亲,平日素无来往,如今贸然前往,我,我属实有点不好意思。”
无惜看了一眼三哥的背影,心想,若是这姑娘的表亲不肯帮忙,她便带着姑娘求助三哥。
三哥和父亲不同,是个热心肠,遇到这种事必不会袖手旁观。
于是道:“这有什么的,我陪你进去。”
说着,便拉着姑娘进了铺子。
那铺子人来人往,生意不错,里面果然有个高高瘦瘦的伙计。
姑娘犹在犹豫,无惜便一把将那姑娘推到了那伙计面前。
姑娘还是有些羞涩,拉着庞无惜的手不愿松开,扭扭捏捏地说明了来意。
伙计一听,立马安慰那姑娘道:“别怕。”
随后又向无惜说道:“姑娘大恩,还请到后面喝口茶。”
说着便把庞无惜二人请到了后院。
姑娘似乎惊魂未定,首至后院也紧抓着无惜不肯放手。
无惜安慰她道:“别怕,瞧你这位表亲也是位热心肠的,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话音未落,那姑娘便松开了庞无惜的手,冲她奇怪的笑了一下。
庞无惜不知何意,眼前忽然一黑,肋骨一痛,竟被人被踹倒在地。
庞无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手脚便被紧紧地捆了起来。
那伙计笑道:“云娘,这是这个月的第十七条鱼,做得不错。”
庞无惜虽不知道鱼是什么意思,但也明白此情此景不是什么好事,她心下一凉:自己怕不是被骗了。
不知道这里离酒肆有多远,庞无惜奋力挣扎叫喊,嘴里却被紧紧的塞进了什么东西。
那姑娘,应该是云娘拍了拍庞无惜的脸,笑道:“世上自然是好人多,姑娘你心善,又长的细皮嫩肉的,日后必会让个好人家买去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