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爹竖着两根指头,不言语。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
公爹双手拉着头顶上方的吊环,转身朝着另一边,睡好。
我带婆婆出了病房,还没到电梯间,她又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我笑着说:“妈,我带你来医院看爸爸,这是第20趟了,你来了等于没来啊?”
“爸爸知道我去过了,我去看过他了。”
瞧瞧,多机警,像位深不可测的哲学家、思想家。
回家的路上,她一路问,循环着问同一句话,间隔不满10秒,直到进了小区,还在问。
到了家,我找出那张黄色的纸板,把“3”天改成“2”天,并用水笔把“2”描得既大又黑。
明天随时举给她看。
晚上8点,她要喝瓶牛奶,吃阿斯匹林,因为我想写点东西,把牛奶从冰箱里先拿出来撤撤温度,药瓶子也放在了桌边。
婆婆坐在边上,把药瓶拿起,把牛奶放下;把牛奶拿起,把药瓶放下,如是者三。
她的脑子里展开着激烈的斗争,思考与质疑,选择与否定,举轻若重,举重若轻,好难啊。
公爹出院了,婆婆寸步不离他。
她有“爸爸”了,满眼都是她的“爸爸”。
公爹回来了,婆婆迅速地黏上了他,亦步亦趋,如影随行。
两个人在家散步,手拉着手,从卧室到客厅到阳台,再从阳台到客厅到卧室,一样的步履,一起向左一侧向右一侧,两人高度协调。
即使做事情,也只用一只手,另一只手拉着对方。
世界怎么样与他们无关,他们眼里只有他们自己。
我成了多余的人,婆婆的两眼紧盯她的“爸爸”,连余光也不稀得看我一眼。
我就是用旧的可以扔掉的抹布。
生活倒过去才能被理解,而我们必须活着向前。
转眼到了2020年夏秋交替时。
那天晚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