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赵桓宋钦宗的女频言情小说《洗刷耻辱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赵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历经各种惊心动魄抵达外城南薰门后,耶律怀义转头望向黑漆漆的城市,只感觉后怕不已。百名精锐契丹铁骑,只不过沿着笔直的御街走了一趟就遇到这么多次伏击,阵亡三名能征善战的族人。耶律怀义简直不敢想象,若是百名士卒在东京城里待上一个月,最后还能有几人活着逃脱这片区域。难怪南人总是宣称自己强兵百万,这东京城百万军民,日征夜战,无处不在,着实令人震怖。若是女真人不增兵屠城,这仗是真没法打下去了。离开南薰门,耶律怀义立即向国相驻扎的青城而去。所谓青城,是宋室为祭天而设的斋宫,往日里天子出城祭天,前一日会在青城沐浴斋戒。耶律怀义抵达时,国相粘罕正与监军、都监以及大量女真将领激烈交谈。甚至连几日来一直阴郁沉默的右路元帅斡离不也在此处,只是他心神情疲惫,...
《洗刷耻辱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历经各种惊心动魄抵达外城南薰门后,耶律怀义转头望向黑漆漆的城市,只感觉后怕不已。
百名精锐契丹铁骑,只不过沿着笔直的御街走了一趟就遇到这么多次伏击,阵亡三名能征善战的族人。
耶律怀义简直不敢想象,若是百名士卒在东京城里待上一个月,最后还能有几人活着逃脱这片区域。
难怪南人总是宣称自己强兵百万,这东京城百万军民,日征夜战,无处不在,着实令人震怖。
若是女真人不增兵屠城,这仗是真没法打下去了。
离开南薰门,耶律怀义立即向国相驻扎的青城而去。
所谓青城,是宋室为祭天而设的斋宫,往日里天子出城祭天,前一日会在青城沐浴斋戒。
耶律怀义抵达时,国相粘罕正与监军、都监以及大量女真将领激烈交谈。
甚至连几日来一直阴郁沉默的右路元帅斡离不也在此处,只是他心神情疲惫,一直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眼前这一幕让耶律怀义愣了一瞬间,几日前军中可不存在这种压抑氛围。
围困了敌国都城的大金将士,骄兵悍将,气势如虹,骄横而不可一世。仿佛天下唾手可得,财富、美女伸手可取。
怎么短短几天,右路元帅便萎靡不振。左路将士也充斥着浮躁与戾气。
哪怕有耶律怀义这个外人在场,女真将领也依旧吵得激烈火爆。
国相的长子真珠大王设也马激动的拍着桌子,大吼道:“一切的根由都在于南蛮那个言而无信的狗皇帝!朕!朕!这个狗脚朕!当初就应该杀了他。现在杀了他也不晚,就应该全力攻城。”
右路元帅斡离不额头青筋暴起,强忍着怒意闭目不语。
但一直受他照顾的兄弟,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金兀术(完颜宗弼)再也无法忍受,起身针锋相对,呵斥道:“闭上你那比粪还臭的狗嘴。还没杀宋主,东京抵抗就如此坚决。若是当初宋主真的死在我军营地,东京城就如烈火烹油了。抵抗程度会比今日还激烈百倍。”
设也马吼道:“若不是你们东路军力主放回宋主,今日会如此被动?”
“放屁!哪次不是我们东路军给你们西路军收拾烂摊子?让局面陷入如此被动的是一名宋朝皇帝?是你们西路军屡战屡败。先有你战败在东京城内,接着潼关方向连战连败。陕西宣抚使范致虚带着二十万步骑,马上要攻陷潼关了!否则一名宋朝皇帝带着万余残军,随手可擒。”
面对金兀术的羞辱,设也马恼羞成怒,拔出佩刀,说道:“你们东路军又好到哪里?在河北,被宗泽打的十三战连败。现在宗泽数万大军汇聚在黄河边上,康王又汇聚了一大批军队在向山东迂回。既然瞧不起我西路军将士,可敢与我刀剑决高下?”
听闻这一切,耶律怀义只感觉眼前一黑,临阵脱逃的心情都有了。
难怪女真人一直不肯派大军进东京屠城,就眼前这种情况,金军马上就要陷入四面包围了!西面、北面、东面都是旌旗招展,军阵云集的勤王之师,只剩下了南方两湖、两广的军队还未开赴到开封。
孤军深入的金军能挡住宋朝的勤王之师就已经极为不易,哪还有余力去攻城!
一直沉默的粘罕怒喝一声:“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知道的是我们围困了敌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被敌军围困在东京。”
震住了一群年轻女真将领,粘罕望向耶律怀义,问道:“你有何事禀报?”
耶律怀义连忙回道:“国相,参与屠城的将士中了南蛮子埋伏,一群南蛮子在太学一边奋战,一边纵火,拖着大金将士一同葬身火场。逃出者寥寥无几。”
话音刚落,屋内传来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一直闭目养神的斡离不睁开充满血丝的双眼,低沉感慨道:“血肉山河,非我族固有啊。”
其他女真人也惊叹的倒吸凉气,金兀术感慨道:“宋朝君臣软弱怯懦,但这底层百姓,却着实是忠贞热血。点火自焚,死战不退,怕是我大金族人也不一定能做到。”
设也马嘲讽道:“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东路军又要宣传那套以宋主制宋人的说辞了。”
耶律怀义默默低头,眼观鼻,鼻观心,最好这些女真人一直吵下去,永远别关注到自己。
不过就内心而言,耶律怀义是真的赞同东路军的主张。眼前金军南侵的一切战略目标都已达到,若以宋主制宋人,能够结束战事,是最好不过。
契丹人是再也不想进东京城,与这座城市中的百万军民血肉消磨了。
国相粘罕没有参与一群人的争吵。跟斡离不一样,他压力也是极大。
放走了宋主,主要责任虽然是斡离不。但当初他粘罕也是点头同意的。
只能说,宋主当初提出的建议,任何金朝官员都不能视若无睹。
可是,谁也没想到,宋主返回东京之后,态度会发生如此坚决的转变。
而且也没有人能够预料到,几天而已,局面就从无往不利,坠落到了如此恶劣的地步。
思虑了片刻,粘罕沉声说道:“战场瞬息万变,谁也不能未卜先知。但我大金将士,勇敢善战,必能以铁骑弓刀,逆转形势。”
“自太祖起兵以来,局面比如今恶劣百倍者,比比皆是。各部自己收拾残局,重整局势。”
话音未落,斡离不已重重起身,握着刀柄转身离去。紧接着大量东路军将士整齐起身,铠甲撞击声铿锵沉重,密集的跟随在斡离不身后向殿外走去。
走到门口,斡离不低沉的声音传来:“我部勇士会扫清河北宋军,驱散宗泽、康王。却看你们西路军如何击退范致虚的二十万步骑。”
步骑二十万!
耶律怀义胸口沉重,这规模比东西两部女真人合计还要多出数倍。
女真人又要分兵,又要围困东京,又要攻城,还要击败这二十万步骑。这胜率何其渺茫?
粘罕面色沉重,说道:“娄室提军离去,就是应对范致虚这二十万步骑去了。南蛮子就会妄言以诓天下。所谓二十万步骑,只是号称而已,再抛去空饷,恐怕兵马尚不足半数。”
耶律怀义唯唯诺诺,不敢反驳。即便去掉一半的水分,陕西宣抚使手中还是有十万步骑,若打下潼关,一路东进,同样致命。到时候宋军里应外合,围城的金军恐怕要面临一场惨败。
粘罕语气坚决,说道:“为了防止宋军里应外合,必须果断攻城,打的宋军不敢露头。所以进攻内城的重任,还是需要招讨你一力担下。”
赏赐过后,李宝带着一众军民向城头再次恭敬叩拜,然后离去,消失在了街巷之中。
但他们的事迹,却激励了其他东京军民的热情。
一队队民兵来到朱雀门前,恭敬的向城上赵桓叩拜行礼,然后献上一颗颗金人人头。
及至夜幕,堆在朱雀门前的金人首级高达二百一十六颗,形成了一座规模客观的京观。
这恐怖的场景,对交战双方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影响。
宋朝军民可谓大快人心,没有什么比侵略者受到应有的处罚,惨死于城下更让人欣慰了。
而金军见到这么多同袍的首级被堆在城下,同样是一种震慑,既会增加他们的恐惧,也能削减他们战斗的意志。没有人不怕死,金人也是一样。
只不过这个规模的京观还不足以震慑到所有金人,所以得知宋朝设立京观之后,金军愤怒入城,要冲到龙津桥前予以焚毁。
只是城墙上矢石如雨,金人损失惨重。守军将京观移到了蔡河以北,更靠近城墙的位置。同时新增了三十四颗人头。
焚毁京观失败,愤怒的金军走下四壁,纵兵洗城,要予以报复。
城中烈焰四起,惨叫声不绝于耳,仿佛人间炼狱。
如今正值晚冬,夜幕早早笼罩大地,但大火映照天际,使黑夜亮如白昼。
在这种情况下,内城的相公们齐聚在明堂,忧心忡忡的等着皇帝主持大局。
赵桓白日设想的与绝代倾城皇后温存的计划,只能付水东流。
待赵桓踏入明堂,一众大臣蜂拥而上,都围在赵桓身边,焦急的说道:“官家,官家,金军开始屠城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之前就说不应该与金军为敌,这东京百万百姓生死皆系于金军一念之间,我等与金军作战,是陷百姓于死地啊。”
“官家,要不要打开内城,接纳百姓入内?能救一批是一批啊。”
“慌什么!”赵桓呵斥一声,止住了一众大臣的惊慌,然后才平静的走到自己位置前从容坐下。
被赵桓一声呵斥,所有人都止住了话语,忧心忡忡的望向赵桓。
难道官家已经完全不顾外城百姓死活了?
这倒是符合官家一贯的风格,战事一起,所有人都要为国家赴死。或许官家认为这些外城百姓死的其所?
赵桓扫视了一眼城外参天大火,平静的说道:“金军不可能屠城,这只是恫吓手段罢了。朕不肯议和,明日金军反而会主动派人前来议和。”
孙傅连忙开口:“可是官家,外城已经烈火滔天,金军走下四壁,百姓死伤惨重啊。”
赵桓抬起头,望了一眼孙傅,问道:“你见到了?”
孙傅哑口无言,自己又不可能亲临前线看一眼,怎么见到金军屠城?管家这不是强词夺理,指鹿为马吗?
没有搭理只有嘴上功夫的孙傅,赵桓望向真正负责军事的枢密使张叔夜,问道:“枢相以为金军有多少人?”
“这……根据河北军兵所打探,金人军兵约有三十万。”张叔夜斟酌了片刻回道。
“金人数十万,联营四十余里”是这个时代宋朝文武对金军数量的固有认知。
不论是守城的将士还是勤王大军,很多人都相信这种说法。
赵桓直视张叔夜,坚定的说道:“神宗朝元丰年间,五路伐西夏,动用军队三十万,以我朝冠盖古今之财政,尚且后勤供应不足,全军崩溃。”
“金人一群野蛮胡虏,前年刚刚立国,能供应三十万大军连年入侵,数千里围困东京?”
“朕告诉你们,金军只有堪堪十万人,其中女真猛安大概只有五六万。了解这一点,卿等便能知晓为什么朕断定金军不可能屠城。”
满堂相公们哗然,皆露出质疑之色,这简直是天方夜谭!难道金人西路军只用了两三万女真人,便击败大宋近六十万禁军?
“这绝不可能!”无数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赵桓以拳锤椅,说道:“没什么不可能!关于禁军战力,在幽州城下已经验证过,朕不想与诸位相公争论太多。今后凡军事部署,皆按照金军规模十万作推算。”
谈及北伐燕云,一众相公们脸上无光,纷纷噤声。
毕竟前几年大宋最精锐的二十万禁军北伐,被辽国穷途末路时,区区一万残兵败将打的大败而归,一溃数百里。
官家就算说城下只有一万金军,诸位相公们也没有依据进行反驳。只能灰头土脸的败下阵来,被迫接受官家所言。
而关于金军人数,赵桓给出的数字当然十分精准,毕竟赵桓在后世看过金人自己记录的数据。
赵桓开历史外挂,宋金两国都只能徒叹奈何了。
当把金军人数设定在了十万人,张叔夜很快便认同了官家所言。金军不可能真的屠城,城外放火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与其他被屠城市不同,东京城自始至终不是一座孤城。
来自四面八方的勤王大军都在向东京城进发,甚至在河北的勤王大军已经有切断金军退路的趋势。
金军南下,很多城池都没有攻克,被迫选择绕路。比如赫赫有名的大宋北京大名府,直到南宋建立两年后,建炎二年十二月才被攻克。
在东京城下这两支金军是孤军深入,深陷大宋腹地,金军不得不分出一大半兵力警戒,抵挡勤王义师的进攻。
比如宗泽已经在河北连战连胜,金军必须要分师予以防范。
剩下寥寥数万人,全分散到东京城中去屠城?烧杀劫掠中,金军建制就全混乱了。
万一内城宋军出击,金军到手的大胜都会变成大溃败。
更何况东京如此庞大,百姓已经准备好了巷战,私铸了大量刀剑,组建了大量义军。这不是一座束手就擒,放弃抵抗的城市。女真人屠城必定会有大量死伤。
“况且这次女真人的恫吓,正如朕所愿。”赵桓扫视众人缓缓说道:“朕需要金军的威胁时刻悬在百姓头顶。”
“因为朕打算变革募兵法!”
赵桓抵达明堂时,东京留守、两府宰相、台谏长官都已经到齐。
与秦汉时期官员只需要向皇帝拱手行礼不同,几名宰相见到赵桓便立即跪地,行叩拜大礼。
几名头发花白的老人,仆一见面就推金山倒玉柱的跪地行礼,赵桓只感觉心胸一窒,属实是有些受不住。
跪在地上的几人齐声拜道:“圣躬万福。”
赵桓连忙回道:“朕安,免礼,赐坐。”
一旁的内侍送来一把把座椅,几人再拜之后,各自坐下。
排在首位的官员不是宰相,而是东京留守,太子少傅,孙傅。
宋朝的官职五花八门,只有后人想不到的,就没有宋朝没有的。东京留守,这个一看就不是很正经的官职,却是大宋朝常置官职。皇帝出巡或亲征,皆置此官,以亲王或大臣掌留守司事。
历史上大宋最著名的东京留守应该是宗泽,在靖康之难后的次年,宗泽统帅东京百万军民,正面战场野战打赢了金军,获得第三次开封之战的胜利。
而孙傅这个东京留守,就没那么煊赫的权柄了。事实上,他这个开封留守,是昨天白天宋钦宗进入金军营地之前才任命的。令他辅佐太子,执掌东京。到现在也只上任了一天而已。
对这个老头赵桓情感复杂,甚至无关乎宋钦宗本人,这个老头儿跟后世赵桓本人都有极大的交集。
赵桓一五年参加高考的时候,全国卷Ⅰ的文言文考的就是这个老头子,为了他赵桓还丢了不少分。
而在这个时代,如果说东京城被攻破,宋钦宗要担八成责任,那剩下两成都要归结于这个老头子。就是他迷信郭京的六甲神兵,并推荐给赵桓的。
可以说赵桓两世为人,在人生最关键的命运节点上,都与这个老头儿产生了极大的纠葛。
但若说他是个奸臣,那就的确有失公允了。在王朝末年,风雨飘摇时,这位太傅也喊出了:“我宋之大臣,且太子傅也,当死从。”
总的来讲,这是一位性格软弱,能力平庸,遇事只会哭哭啼啼,但是愚忠守节的儒家士大夫。
倒是宋钦宗安排的东京留守司副手,户部尚书梅执礼,是个可堪一用的能臣,历史上暗中支持吴革组建数万人军队的朝中大臣就是此人。
在梅执礼之后,是枢密使张叔夜,即大宋朝的枢相。
再之后本来应该是当朝宰相,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何粟。但这位当朝唯一的宰相因为怯懦,而且一向主和,被赵桓亲自处死。
所以现在代理宰相政事的是尚书左丞冯澥。
至于为什么大宋朝没有正式的宰相,竟然以一个地位卑微的尚书左丞掌管举国政务,就又回到了那个掩耳盗铃的传统,大宋朝不设置主官,只以副官掌管有司。
比如大宋照搬唐朝的三省制,三省分别是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
尚书省的主官应该是尚书令,中书省主官中书令,门下省主官是侍中。但这三个官职,活人基本就混不上去,只给死去的大臣。
宋朝便分别以尚书仆射掌管尚书省,中书侍郎掌管中书省、门下侍郎掌管门下省。
但宋朝皇帝又觉得三省制效率太低,为了方便管理,又将尚书仆射分为左右,往往让尚书右仆射兼职中书侍郎,尚书左仆射兼职门下侍郎,以此来统合三省,提高效率。
尚书左仆射就是左相,尚书右仆射就是右相。
有时候皇帝觉得左仆射、右仆射权力太大,也会让他们的下一级尚书左右丞,代理宰相事务。
这些拐弯抹角的关系,赵桓本来也不太清楚,直到融合了宋钦宗的记忆,才算是勉强理清了脉络。就这种冗余混乱的制度,完全就是裱糊起来勉强运行的一个模块,已经到了不得不改革的地步。
而坐在最后面的御史中丞就是赵桓的老熟人了,千古奸臣秦桧。
台谏本应该是朝廷中最风清正气的部门,作为台谏长官,御史中丞有权否决朝政决策;干预君王过失;批评和弹劾文武百官。李纲称之为:“立乎殿陛之间与天子争是非者,台谏也。”
但北宋末代时刻,执掌这个重要无比部门的竟然是千古以来有数的大奸臣,不得不说也是一种黑暗讽刺。
秦桧坐在最边缘的位置,却总是不寒而栗,总感觉大殿内有一股对自己深深的恶意。
巡视了所有人一圈,秦桧敏锐察觉,这股恶意似乎就出自官家身上。入座以来,官家已经似有似无的看过自己数次。
可是秦桧不得其解,要知道台谏可是天子手中最锋利的利剑。是对付当朝权臣,最好用的工具。
“台谏者,天子耳目之臣”,正因为有台谏,大宋才形成“宰相之尊反隶于台谏举劾之内”的局面。
秦桧不理解,官家不久前才将自己升为御史中丞,怎么如今忽然会对自己散发出似有似无的敌意。
但秦桧十分确定的是,自己必须要格外谨慎,绝对不能给官家留下降罪的把柄,不然自己下场一定非常凄惨。
秦桧胡思乱想期间,议事正式开始。赵桓率先开口,说道:“在议事之前,朕先为诸卿讲一桩去年故事,望卿等能有所感触。”
“去岁十一月三十日,朕首次进入金军营地,期望能与金人议和成功,使东京百姓免受兵灾。”
“议和之后,次日,十二月一日,东京哄传乘舆将还。五更时分,天尚未亮,百姓便相率守在南薰门前,人群蔽路。待到南薰门打开,百姓莫不欢欣忻跃,取水果、美酒以迎乘舆。”
“但官府出黄旗云,朕来日方归。由是人心惶恐不安,到了夜间,有人不顾天寒地冻,投宿于御街两旁的御廊下。当时积雪未干,妇女小儿都用襟裾、裙摆盛满土,来填驰道。”
“十二月二日,是日拂旦,日出无光,有飞雪数片。”
“官吏士庶复集于南薫门,摩肩擦踵,更胜昨日。焚香祷告者,络绎于路。百姓殷切期盼朕能返回东京。”
“及朕从金军营地返回,京师百姓惊喜奔迎,父老夹道山呼,拜于路侧。”
“妇孺老幼不顾严寒,掬捧泥土,填塞雪淖,须臾之间,御道一片坦然。”
“士庶遥认朕乘舆,欢呼传报,一城奔走,山呼之声震动天地!”
“无数百姓,拦在马前,仰望朕容颜,皆惋叹感泣,涕泗横流。士庶莫不恸哭,声达禁中。”
“当时太学生迎驾,朕人情恍然若再生,谓太学生曰,宰相误我父子!”
赵桓所讲,便是宋钦宗第一次从金军营地返回东京的悲情故事。
当时城中有金人数辈,见宋主得人心如此,亦皆惊叹。
讲完故事,赵桓坐直身姿,目光扫视过眼前这几位能够影响整个大宋朝政的官员,问道:“听完故事,诸卿都说说有何感触?”
孙傅率先开口,义愤填膺的说道:“奸相误国!何粟当初主议不割地,既而守城失败,便自己改弦易辙,扬言宗社将危。后闻金人讲和,反而轻易信之。跟从官家车驾见二酋,割河东、河北两地,主张降于金虏,可谓主辱臣死之时也。但何粟归都堂之后,未曾有过一丝愧色。执政之时,但欣喜于讲和而已。而且宴会宾客,饮酒食肉,谈笑终日。自古大臣愚昧无耻,未有若此之甚者!”
“自古大臣愚昧无耻,未有若此之甚者!”孙傅气冲冲的再次骂道:“难怪此前李若水痛骂之曰,此辈奸相,虽万死何足塞责!”
赵桓面无表情,虽然孙傅所言大义凛然,慷慨激昂,但实质内容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于国家大事毫无用处。赵桓还不至于像个妇人一样,需要听其他人的认可、抱怨,来获得心理慰藉。
眼见官家毫无反应,孙傅只能讪讪的缩回座位,假装自己是一个透明人。
一旁的张叔夜继续接过话语,说道:“官家得人心如此,只要振臂一呼,都人百万,必云集而景从,必能共济国难,抵御胡虏。”
赵桓点了点头,张叔夜的回答,也是充满了个人色彩。更像是一个军事主官给出的专业参谋意见。是一名能坚定贯彻天子意志的忠臣,但并无多少个人主见,不是一位能高屋建瓴,引导全局的宰执人物。
轮到御史中丞发言,秦桧拘谨的缩着身子,目光一直注视着赵桓的眼睛,小心翼翼的说道:“官家,臣……臣从官家故事中感触最深的是,人心不可负,百姓不可辜?”
与孙傅的义愤填膺、张叔夜的平静陈述都不尽相同,秦桧哪怕表达观点,都是小心翼翼的询问语气,足见其油滑软弱。
但赵桓却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位恨不得缩进椅子中间的御史中丞。
人心不可负,百姓不可辜。
这绝不是历史上那个主和派奸臣能说出来的话!
连赵桓自己内心都没能完全把握住自己的想法,但秦桧却完全将其精辟鲜明的总结了出来。
论揣摩上意,满座相公们,没一个人能比得上这位御史中丞。秦桧所言,完全是为了迎合赵桓心意。
如果赵桓不清楚秦桧的为人,也几乎产生一种生逢一知己的感觉。
就像是迷茫中,有人能完全说出自己内心所想,并将其升华、弘扬。谁能不对这种人报以好感?
秦桧却吓得瞬间一头冷汗,自己一生最善识别人心,但对眼前这位官家,却怎么也看不透。
官家好像有两幅面孔,一副单纯无比,就是个涉世未深的意气青年,刚烈耿直,喜怒皆行于色。
但另一幅却像一座幽暗深渊,仿佛能看清一切虚妄,对一切事情都了如指掌。
便比如刚才,秦桧十分确定,官家的反应说明自己精确的猜到了官家内心所想。
可是官家看向自己的那深深一眼,自己怎么都理解不了,官家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反应。仿佛早已看穿自己为人,一副完全不出所料的感觉。古人说珠玑在握,洞若观火,前后皆知五百年亦不过如此。
赵桓打算变革募兵法的意图提出,一众相公们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反应。
这也是赵桓最欣赏大宋的地方。
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大宋或许有一些或大或小的问题,比如统治者相对软弱,过度重文轻武,赋税沉重。
但同样大宋也有他无比迷人的魅力。
那就是对变法改革,对创新风气具有无比的包容性。
北宋王朝自始至终保持着新鲜活力,他不是一个充斥着腐朽气味的落后国度。
相反,历代君臣斗锐意勃发,积极尝试变革各种形式,以期能够富国强兵。
他的改革成功与否不提,但对于改革绝不至于畏之如虎。不会像某些王朝一样,抱着祖宗法制,因循守军数百年。
比如赵桓的前身,只上台两年,已经改过三次国家制度。
之前的左右宰相还不叫尚书仆射,而叫太宰和少宰。去年下半年刚改回来,国家典制一切恢复元丰改制后的情况,也就是照抄《唐六典》。
所以赵桓提出改革募兵法后,大臣们甚至都习以为常,大宋朝哪位皇帝上台不折腾几回?
这要是在其他王朝,恐怕仅关于是否推行改革都要扯皮一年半载。
赵桓说道:“我大宋受辱于金国,或许缘由能找出许多,但归根到底,是禁军在野战不敌金军。”
几位相公赞同的点了点头,若是禁军能摧枯拉朽的大败金军,那大宋所面临的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张叔夜凝重的望向官家,官家日间才说过十天之内组建一支新军,会让全军气象一新。难道官家心生不切实际幻想,一支新军十日内就能大败金军?
赵桓当然不至于如此异想天开。
让宋军十天内大败金军,就算自己开传送门,给他们一个后世集团军的武器,都不一定能成功。这些人很可能望风奔溃,把武器都送给了金军。
但让宋军气象一新,赵桓有绝对信心可以做到。
大宋朝施行募兵法,是十分先进的一项制度。但问题是,大宋施行了募兵法的同时,又重文轻武,践踏军人地位。这种情况下,招募的兵员素质,那就颇有问题了。
至于如何提高军人地位,改变重文轻武的风气。
赵桓在千年后也没见到谁想出来一个可靠主意。
反正以赵桓的智慧,实在想不出来在大宋的社会环境下怎么扭转局面,让所有人都崇慕军人。
哪怕赵桓是皇帝,也不可能自己一张嘴,天下就风气大变,自此重武轻文。
但赵桓毫不在意,人嘛,总是要善于变通。赵桓自己深思过,自己既然改变不了上限,那就改变下限。
不是文人高高在上轻视武臣吗?那把他们拖进淤泥就可以了。
当他们也成为军人的一份子,身上有了从军经历,那他们还怎么鄙视行伍军人?
所以赵桓开口说道:“文公(王安石,他的谥号是单字,文,已经是文人的顶级了)改革募役法时,曾经规定,免役阶层亦要缴纳相同银绢,诸位相公想必都记得。”
孙傅眼睛一亮第一时间想要开口,自己此前提到司马光,官家脸黑的堪比包龙图,可是如今官家以文公相称王安石。
对二人态度如何,一眼可知。
“文公改革募役法,不仅使农夫从徭役中解脱,促进了农业生产。更极大增加国家财政收入,使神宗年间国库积蓄可供朝廷二十年财政支出,实乃救时惠民的第一好政策。”秦桧急促的一口气将以上内容全部说完,然后方才深深的呼了口气。
“奸贼!”孙傅低声骂了一句,对洋洋得意抢了自己话语的秦桧恨得咬牙切齿。
赵桓淡然一笑,并不介意一众大臣看清自己的态度。毕竟王安石当初改革,身边也是汇聚了一群新党成员,支持他的政策。所以他才能将特权阶层踩在脚下,逼着对方接受朝廷法令。
赵桓同样想逼迫特权阶层去做一些事情,必须要团结一批支持变法的大臣。
于是赵桓说道:“募兵法变革的第一项,便是参照募役法。我朝男性无论贵贱,上至皇子宗室,下至农夫商贩,都没有特权,都要服兵役三年。自今岁起,士人想参与科考,必须要有从军三年经历!”
赵桓话语刚落,满堂高官全部脸色大变。
让高贵的读书人去从军入伍?
这不是拿美玉去撞劣石?简直是暴殄天物!
置高贵士大夫的尊严于何处?置读书人的气节于何地!
东华门外唱名者方为好男儿,这大好男儿岂能与一群粗鄙丘八同流合污?
若这征兵法一旦通过,满堂宰相皆会被士林骂为立朝以来最大的奸佞,甚至超过五鬼、六贼,必然遗臭万年。
所有人都坚定的跪伏在地,重重叩首,语气坚决的说道:“官家请再思,再思!文相公(文彦博)曾言,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赵桓笑着说道:“都起来吧。想必诸位相公都博学多识,敢问哪位相公能同朕讲一讲弃笔从戎的典故?”
大殿内陷入沉寂。大宋的士大夫比汉唐的士大夫们更高贵吗?
沉寂片刻后,赵桓笑着问道道:“怎么都不说话了?难以启齿?要是由朕来说,那话语就不那么好听了。”
秦桧死死的垂着头,面颊深深挤在地面上变形。后背仿佛如有针扎,绝对是官家那充满杀意的眼神正在盯着自己。
其他人也都能感受到大殿中的风雨欲来。
果然下一刻,官家雷霆降下:“你们不说,朕替你们说。我大宋朝的士大夫,没资格谈及弃笔从戎!大宋养士两百年,却自始至终没有资格踏入西域半步。”
“汉唐两代的文臣都以投身军旅,戎马征尘为荣。所以才能开拓西域,施威万里。而我大宋朝士大夫却连从军保家卫国都要力拒。所以东京被围,社稷倾危。”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哪个)书生万户侯?”
“你们瞧不起武人,认为武人不忠,要与朕共治天下。那很好,武人做不好的事情,你们来做。共治天下不包括共同保家卫国吗?朕看也有不少文臣统兵打仗。”
金人会从崇明门外大街北上,是所有东京俊杰的共识。
没有必要贬低敌军,论灵活指挥,临机应变,金军的战场主动性要超过宋军无数。
在从东面沿西大街突破宋军防线受阻后,金军一定会尝试在其他方向突破。
而且金军有个任何人都无法抹消的优势,那就是他们人多势众。
这一点很让人无奈,哪怕大宋有兆亿臣民,但能够有效调动,参与东京守卫战的宋军人数远远不及金军。
哪怕在如此重要的关键战事中,宋军能用来防守的士卒也只有一千人。
而金军却可以轻易的调动一支又一支的部队前来增援。
金军战力在宋军之上,人数更是宋军的数倍乃至数十倍。
李宝不敢想象,此战压在宋军高级将领肩头的压力究竟有多重。
陈东见李宝脸色苍白,以为他心中有怯,故意嘲讽道:“怎么金军列阵而来,这位东京城家喻户晓的英~熊~就胆怯了?若是胆寒,可以到你相好裙下躲好,别让人看见你瑟瑟发抖的落魄模样。”
英雄两个字,他故意尾音脱的极长,配上他薄薄的嘴唇,冷淡的面庞,只感觉能瞬间让人气炸。
论激励效果,无以复加。难怪在太学生三杰中,他以擅长激励人心而闻名。
李宝瞬间暴怒,眼睛通红,说道:“怕死的不是好汉!我李宝敢带兄弟们与金人浴血奋战,还会担忧生死?用不着你阴阳怪气的嘲讽。即便金军全副武装而来,我等也会死守在此地,为官军守住侧翼。”
陈东站在窗台高处,诧异的低头看了一眼李宝,没想到这个粗人虽然暴怒,却依旧能克制冲动,没有上来与自己动拳脚。这是个有英雄气节的人才,若生在三国乱世,说不定真是个关索般人物。
“以后多学学孙子。”陈东淡然的说道
李宝呼哧喘着粗气,怒气冲冲的望着陈东,极有可能下一刻暴起发难。
汪若海连忙开口,笑着说道:“少阳这是好意,夸赞你有将才。你保家卫国,一腔赤胆忠义自是无需质疑,多读《孙子》,知兵法,岂不是便从关索变成了关羽?”
李宝这才稍微解气,朝着陈东呸了一口,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陈东淡淡的望着窗外,完全没有在意李宝的粗鲁,说道:“太学生虽然大部分人去了辟雍,但也有一部分人坚守在太学中。这冲天的大火就是他们放的。”
正怒火中烧的李宝,一瞬间僵硬在原地。屋内其他一直义愤填膺的好汉们也瞬间肃然起敬。
所有人都望向那烈焰滔天的东方,胸中既有沉重又有激荡。
这些年轻士子,才是东京城真正的英雄儿女,壮烈义士。
国难之时,这些太学生气壮山河!
陈东淡然的话语背后,是无数赤诚学子,身怀死志,与金人惨烈厮杀,在拖住敌人后又亲手点燃太学,拖着金军同归于尽。将自己与大量金军一同埋葬在火海当中。
汪若海说道:“人固有一死,这些同窗为国为民,皆重于泰山,死得其所。东方的金军必然会遭遇重创,我等来此也是为了阻拦金军。没想到你们也在此地,既然双方汇合,何不通力合作,更改方案,谋求一份更大战果?”
李宝抱臂在胸前,仰着头,鼻孔朝天,瞅了一眼窗边的陈东,重重冷哼一声,说道:“若太学生都是他那种德行,我们一群好汉可不屑的与你们合作。”
“不过……敬那些光照日月,气壮山河的学子!我等怎么也要多杀几个金人。说说你的计策。”
……
另一边,在西大街上的耶律怀义脸色变得铁青。
从宋主第二次返回东京,战事重开以来,金军的攻势就变得极为不顺。今夜尤甚!
在堂堂之阵、正正之旗的交战中,金军竟然没有占到上风。两次攻击都被宋军击退,这已经足够反常。
更令人恼怒的是,刚刚又传来消息,去屠杀太学的军队竟然遭遇了大火。两个女真猛安,一千七百多人进入了太学,因为不熟悉地形,足足上千人葬身火海,只有四百余人成功逃出。
这几乎已经赶得上一次大溃败,宋军自始至终也没几次杀伤金军数千人。
但一群学生,一群待宰的羔羊,居然烧杀了上千女真猛安。
耶律怀义不敢想象,自己回到营地,该怎么面对国相的怒火。
哪怕自己将眼前这支宋军全部斩尽杀绝,也不足以平息女真人的怒意。
毕竟在女真人看来,从大军南下,已经屠杀数十万宋军,这一千人何足为道?
副将是耶律怀义的亲信契丹族族老,因而苦口婆心的劝说道:“招讨,我们退兵吧。您只是金国西南路招讨使,部下寥寥数千契丹族人。没必要为了金国拼尽全族。眼下南蛮气势旺的就像这冲天大火,不是我们一群游荡的野狼能够扑灭的。让女真人以塞外寒风来冻结他们吧。”
耶律怀义面带苦涩,说道:“如何退兵?足足上千女真人丧命火海,损失惨重。而我契丹族人,却损失轻微,先行撤退。回去必然难逃追究。必须要击败眼前这支南蛮,以胜利来堵住女真人的刁难。”
“要不我们撤出东京吧?”其他族人亦开口说道:“我听说耶律大石已经在可敦城称王立国,重建大辽,组建了一支实力强劲的骑兵。我们回去,为契丹人作战,重现大辽辉煌。甚至打败金人,救出天祚皇帝亦未尝不可能。”
“说得对,契丹人只为大辽而战。”
军中群情激亢,是不是真情流露还不好说。但耶律怀义十分清楚,眼下将士们是真的不想再去冲击宋军箭阵了。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冲击宋军,宋军还会掏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毕竟将士们为女真人打仗是没什么动力的,全靠杀人抢劫。以前宋军一触即溃,契丹族战士可以趁机劫掠,还能勉强保持士气。
可眼下,宋军列阵死守,箭如雨下。契丹人抢不到财富,却要以血肉之躯冲击宋军神器。军中自然抵抗情绪蔓延。
耶律怀义虽然是主将,也不得不考虑族人的态度,出言安抚道:“将士们,再稍作等待。南蛮子不知羞耻,只要局面不利就会崩溃逃散。我已下令偏师从南方街道进军,一同夹击南蛮。我等再作最后一次尝试。”
听到耶律怀义的劝慰,士卒们方才逐渐安静下来。以军中将士对南蛮子的了解,这些薄节寡耻之人,的确会在形势落入下风时全军崩溃。一众契丹人决定再听从一次主将意见,试试能否即溃这支南蛮。
于是赵桓头也不回,坚定的说道:“去颁布政令吧。”
李若水不敢再劝,转身离去。
赵桓对剩下的刘鞈问道:“卿以为如此,足以向东京百姓昭示朕死战的决心了吗?”
刘鞈倒吸一口冷气,何止足以昭示死战决心。现在已经是同金人不死不休了。
整座东京城都被逼入了绝境,不打退金人,所有人都将不得善终。
刘鞈沉声说道:“臣愿同官家一同与金人血战到底!”
赵桓淡淡的点头,说道:“很好。如今就只需要等枢密使将军队清点完成,然后交付给卿死守内城了。”
………………
班直即殿前侍卫诸军,步兵曰班、骑兵曰直,是一个军队层级名称,每班、每直都是百人,类似于古代的百户、屯、旅,后世的连、排。
但是班、直当中的每个士卒,品级都与其他禁军统领一指挥的指挥使品级相当。(指挥也是一个层级名称,一般五百人,例如神卫军有二十个指挥)。班直士兵就大概相当于每个普通士卒都挂上尉或者少校军衔?大概可以理解成飞行员。
武悼天王冉闵颁布的法令是“斩一胡首送凤阳门者,文官进位三等,武职悉拜牙门”。牙门是南北朝时期诸杂号将军之末,属于最低一档的将军号。与宋朝指挥使大概相当。
反正在这条法令下,邺城汉人杀疯了,羯族几乎被赶尽杀绝。
想要规避靖康之难,是一项艰苦重任,涉及到的方方面面事务,多如乱麻。
但赵桓觉得其实可以快刀斩乱麻,现在根本无需思考其他乱七八糟的,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守住东京城。不论为了家国天下,还是自身性命,都必须确保东京城屹立不倒。
有无数人都认为东京城无法坚守,这么一座人口超过百万的大都市,没有粮草供应,金军就算围困也能困死宋朝。
对这种想法,赵桓只想说,该抛弃不切实际的美好与幻想了。不要将赵桓当作圣人,如今的大宋官家也一位具有人性的普通人,不可能在被困孤城的情况下,还会去考虑百万百姓每个人的生死。
自始至终,赵桓就没幻想过能够以充足的粮草,保证动京城内每位百姓衣食无忧。赵桓要做的只是为区区万余人的军队,提供充足的军粮,从而死守内城。
至于外城与内城之间的近百万百姓如何生存,赵桓无从知晓。
就像赵桓不知道,这些人历史上怎么在金军的蹂虐下坚持了半年。靖康元年十二月十日金军就围困了东京,次年四月一日才分五路正式班师回朝。再等到粮食输送进来,至少要半年时间。历史上东京百姓如何坚持了这半年,如今也只能重走旧路。
赵桓虽然是穿越者,但刚刚穿越而来,煽动的翅膀还不足以庇护百万人的性命。
救助百姓,赵桓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搁置到一旁。随着拂晓时枢密使张叔夜到来,赵桓立即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军队方面。关切的望向张叔夜,问道:“枢相,如今城中还有多少将校士卒?”
张叔夜立即回道:“禀官家,城中禁军大部分已经溃散,不成行伍,成为游兵散卒,是否清点都已经无济于事。所以臣着重亲自核验了尚建制完整的每支军队,共有一万两千一百三十七人,其中神卫军建制最为完整,有两千三百人。”
神卫军是上四军之一,平时不出戍,驻扎在外壁与内壁之间。历史上,正月十六日,也就是五天后,金军已经扣留了宋钦宗,依然对神卫军忌惮不已。在两国已经开始和谈的多日的情况下,毫无下限的夜袭了神卫军。
听完张叔夜的汇报,赵桓脸色铁青,沉声说道:“朕记得神卫军是上四军,按典制应该有二十个指挥。”
二十个指挥,也就是一万人。可是神卫军没有出战,没有崩溃,也没有遭遇夜袭,却只有两千余人。也就是吃空饷达到了八成的地步,简直丧心病狂。
张叔夜低着头,神情晦暗,大宋军队吃空饷已经是军中惯例。虽然这不是自己任内发生的事情,张叔夜还是脸上无光,只能说道:“官家,如今大敌当前,不是纠结过往的时机。去岁金军围困太原,禁军前往驰援,几乎全军覆没。臣率三万军队入城之后,大军遭受严寒也已经十去七八。当务之急是汇集每一支忠义之师,振奋军心,守御敌虏。”
赵桓点了点头,张叔夜所言是正理,如何清查腐败,是活下去才有资格考虑的事情,当下赵桓看向刘鞈,问道:“卿之前言,守住内城至少需要两万军队,如今只有一万两千人,卿可还有把握?”
刘鞈面色沉重,回道:“陛下,缺额近半,臣实在不敢妄言胜败,当下之事,唯死战而已。”
说的好!赵桓挺直胸膛,锤椅而起,只感觉胸中意气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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