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有名的肥郡主一命呜呼了。
据说她是吃糕点的时候被噎死的,这件事儿已经在京都传了个遍。甚至大街小巷的来回奔走玩耍的孩童都编了个花摇。
“肥郡主,吃糕点
囫囵个,吞下去
两眼一翻上了天
问是哪家糕点这么噎
城东王氏糕子铺。”
因为这个花摇,城东王氏糕子铺的生意一落千丈,掌柜成天急的焦头烂额,唇上因为上火长出了好几个火燎泡。
常开颜作为事件的主角此刻正飘在自己的灵堂上方,她来去自如的穿梭在来往的宾客间。
她发现死了之后,一指宽的小缝她都能钻过去,十分的新奇,不像从前她路过哪儿,周围的人都要退避三舍,生怕她过不了似的。
她爹是皇帝的亲弟弟,她是她爹唯一的女儿,因此来吊唁的人各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她看着在一众气宇轩昂的大人前哭得不能自已的阿爹,心中忍不住泛起了酸痛。
她真的很想开口说,她不是被噎死的啊!
她觉得自己死的实在是有些冤枉,她是爱吃了点,胖了点,但她不蠢啊!至少没蠢到将整整一块糕点塞进嗓子眼里噎死自己啊!
她记得当时正吃着舅舅遣人送来的新研发的糕点,她还不知道那糕点什么味呢,自是小口小口的品尝。
可就突然间她呼吸急促了起来,她想开口唤珠云的时候,才发现她不在身边,自己也叫不出声,紧接着她就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躯体,而听仵作说自己的死,是因为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嗓子眼里的糕点!
她急的绕着床榻打转,碰碰爹,又碰碰娘,平时她轻轻一撞就会倒地的人,这会却是怎么碰都没反应。
她很想告诉他们自己的死有蹊跷,可偏偏,没有人查出来,她爹娘看着她床榻上紧闭双眼的身躯也信了个十成十。
谁让她平时就那么贪吃呢!
但是常开颜是个咸鱼郡主,她没几天就想开了,觉得自己或许是对什么过敏导致呼吸急促,毕竟谁没事会去下毒谋害一个成日只知吃喝玩乐的肥郡主呢。
她之所以在意自己是不是被糕点噎死的这件事,是因为她觉得这个死法有些丢人。
常开颜叹了口气,飘到了阿爹面前,肥肥的小手想替他擦去眼角的泪,却直直透过了他的脸庞。
她还是很舍不得阿爹阿娘的,他们除了自己就没有别的孩儿,从前爹娘想给她生个弟弟妹妹,她霸道地不让。如今却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膝下再无儿女承欢。
常开颜觉得心中愧疚极了,她看着阿爹开口:“爹爹,是女儿不懂事,从不肯为爹娘着想,只想独自享受你们的好,还让你们为我如此伤心。若是有下辈子,女儿一定会懂事,不再让你们操心了。”
说完,她飘起身想去看看后院的阿娘,她的死,对她阿娘的打击更大。
这几日她阿娘都像失了魂一般,整日整日坐在她的屋子里,抱着她的被褥默默流泪。
她就在王府上空飘着,却在飘过后花园时,看见一个眼熟的丫鬟匆匆跑向了西厢的位置。
她连忙飘低了点,跟上去看清了那丫鬟的脸。
是她最熟悉的人,珠云。
西厢是龙华国质子住的地方,皇帝生性多疑,却极其信任自己的胞弟信王,因此便将这个敌国的大祸害梁丘禄放到了她家信王府中。
她一路跟着珠云进到那质子的房内,只见珠云跪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包香灰来,颤颤道:“公子,奴婢今日趁王妃不注意,将这香灰调换了来。”
常开颜飘在一边,左看看这敌国质子,右看看自己多年心腹珠云,又瞪着眼看着她手中的东西。
好半晌才伸出自己肉嘟嘟的手指着他们怒吼:“不会本郡主是被你们这对狗男女害死的吧!”
她气的一脚踹向珠云,却一个趔趄滚在了地上。还好她现在是个灵魂,不然这地板会被她砸出个大洞来。
常开颜见自己的举动不会引起他们的发现,发了疯似的朝着两个人又撞又踹,恨不得现在立刻诈尸砍了这两人。
她说她一副被自己养的健健康康(bushi)的好身体,怎么说没就没,原是这天杀的祸害在阴她。
还有这珠云,她平时从未短过她什么,她待自己身边的下人一向和善,更别说这一起长大的珠云了,她究竟被许了什么好处才这么背叛自己。
“公子,奴婢按您说的做了,您答应奴婢的什么时候兑现?”珠云大着胆子抬头看向身前的男子,耳捎处还有些发红。
这下常开颜还有什么不明白,饱暖思淫欲,她看来是平时给这吃里扒外的吃多了,才让她发了春的祸害自己。
常开颜飘到她的头顶上方,倒吊着拔着珠云的头发,恨恨道:“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看本郡主不拔光了你的头发,今晚本郡主就来吓死你们,让你们去地底做一对亡命鸳鸯!”
梁丘禄勾唇,将那包香灰收下,蹲下身用手指轻轻勾住珠云的下巴,拇指细细摩挲着她的朱唇。
“当然,珠云姑娘容色艳丽,又胆色过人,如此独特的女子,我梁某自是不愿错过。”
“公子…”珠云被眼前的人迷得眼角染了几分春色,呼吸急促,身体微微向前靠了几分。
梁丘禄见她动情,停住了动作,附在她耳边轻道:“不过那盆花,你可得仔细处理好,这几日找个机会把它砸了吧。”
花?什么花?常开颜凑近听到后不禁疑惑,她屋内可没花啊,她嫌摆在屋内碍事,很少摆放这些观赏的玩意。
唯一的一棵绿植还是她阿爹受赏的万年松,她阿爹说这寓意好,非要派人放在她屋内。
常开颜再次暴走:“想害我也就罢了,原来你还想害圣上!还差点害了我爹!”
她再次不停地撞击着梁丘禄,只恨自己这身肉白长了,撞不死他。
珠云连忙点头:“奴婢知道的,现下时辰不早了,奴婢出来时间太长会被怀疑,先告退了。”
梁丘禄松开手,起身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去。
常开颜从未想过这鲜少碰面的质子是这样打心眼儿里的坏,更加决定要一直缠着他,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就算杀不死他也要他沾上霉运倒大霉。